独家：杜比全景声惊悚电影《古曼》声音创作谈

从左至右，录音师陈汀，导演张江楠，录音指导李哲，制片制片人王星，派华总经理石小雨

最初是怎么选择杜比全景声的？

我们之前的影片一直在派华做声音后期，这次在后期联系的时候石总他们刚刚投巨资新建了全景声标准的混录棚，导演也一直在关注这些技术，很重视声音，与投资方铭承影视的出品人及制片人王程提及了做全景声的好处后，王总也觉得这样的恐怖片如有全景声如虎添翼，所以一拍即合，增加了预算。投资方的支持，导演的认可，派华的支持就促成了这件事情。

派华文化全景声混录棚

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派华文化的全景声棚吧

派华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杜比ATMOS全景声终混棚之一， 是国内首个安装ProTools HDX | S6 M40调音台、Media Composer、Mbox等硬件的录音棚。派华的杜比全景声ATMOS终混棚，设置有目前国内最多（40个）声道的音箱，测试显示，实际听感频响均匀，声像定位准确，低频效果震撼有力不拖沓，整个全景声终混棚的整体评价包括硬件配置、听感、舒适度、设计风格被国内外很多专业人士给予了高度认可，包括好莱坞奥斯卡获奖的多位大师，AVID的专家，国内一些知名的电影录音师都特别赞叹此棚的听感，认为可以跟美国、日本等国的一些终混棚媲美。  

目前制作全景声的电影越来越多，但几乎都是大片，最初《古曼》做全景声是怎么开始的，派华是怎么支持的？ 

导演张江南前两部电影也在我们的老录音棚做的声音，两年前《古曼》找到我们，那时我们新的杜比全景声棚刚刚建立，大家商量觉得全景声合适，就这样。这是国内首部全景声惊悚片，《古曼》剧组的声音意识很强，也起到了示范作用，我觉得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电影采用全景声。这部影片预算与大片比起来确实很低，不过更多的是从影片的效果去考虑，惊悚片在国内是一个越来越成熟的商业类型，但大家的印象都是粗制滥造，尤其声音部分，我们也想做个突破，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 

派华未来还会有针对低成本电影的支持么？

派华文化一直最注重的就是影片的制作品质，这也是我们的优势，无论对于大片还是小片，我们都希望通过我们的制作和服务，将影片带上更高的水平。单从影片的制作去考虑，首先看你的片子是否需要全景声，其次我想只要有合理的制作预算，我觉得都是可以做全景声的，我们也会对低成本制作有一定的扶持政策。

导演张江南在《古曼》现场

《古曼》这部影片是怎么想到用的杜比全景声的？

首先，声音对恐怖片太重要了。其次，古曼这个题材就是灵异风格，剧本写作的时候，灵童很多时候就是通过声音展现的。而非直接的视觉呈现。所以，感觉这个技术一定会对叙事和视听，有很大的助力。

其实是很早就知道全景声了，一直在关注，因为我的前几部电影也在派华原来的老棚做的声音，所以后期剪片过程中，石总说新棚建好了是全景声的，一听就想要用。 

全景声对于影片的帮助大么？                 

事实上，片子做下来。真的是一个很过瘾的体验。因为确实全景声给了片子蛮大的二度创作的空间。所以，在后期声音设计的时候，录音指导李哲和我，其实可以跳出原剧本，去赋予影片更多的东西。无论画内，画外空间都更丰富和具体了。甚至通过声音塑造了古曼灵童的性格。加上全景声的环绕逼真呈现，效果真的是非常惊人。在全景声棚混录的时候，后期工作人员都吓得够呛。  

这次做全景声有什么心得体会？     

经过这一次，我觉得技术的进步，确实给创作者更多的手段。我拍戏一直很注重声音，三部电影都坚持同期声。这次的故事，更是非常依赖声音的表现力。所以，我更加意识到，以后在剧本写作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全景声的因素，不仅是气氛营造，如风，雨，其实它会影响场面和效果的设计，乃至镜头的调度运动的设计。说白了，全景声，其实是声音的沉浸3D版。对于，依赖声音，声效的电影类型，以及对电影空间的建立，视听效果的丰富，个人认为，它都是非常重要的。   

录音师陈汀在录音现场

给大家介绍一下《古曼》这部电影的同期声，在前期为全景声做了什么准备？

前期拍摄主要就是收录好台词，录一些现场的有特点的环境动效什么的，这个片子用了一些台湾、香港还有泰国的演员，有时候会帮他们纠正台词。

影片中游泳池的戏和车上的戏比较多，有的时候钻到车后备箱录音，夏天环境不好，很多虫子叫，前期收录声音也做了很多努力。

恐怖片对现场同期要求高，拍摄中困难不少，时间也特别紧张，很费劲。

前期拍摄的时候还没有定全景声，所以前期没有做相关的工作，但是后期制作时也参与录制了一些多声道的环境素材。   

混录师王冲（左）工作中

作为古曼的混录师，说说这部影片的后期制作？

首先这部电影是个恐怖题材，片子在前期拍摄过程中和后期画面剪辑时给声音留下了很大的制作与发挥空间，在后期声音制作过程中，声音指导李哲在一些镜头的声音处理上采用了比较不常规的处理方式，比如屋内下雨屋外则是正常的天气，这一点对本片的帮助非常大；其次，这部电影是一部恐怖题材的类型片，在制作过程中为了追求一些音效的真实性，我和李哲都去录了许多听起来很奇怪的素材，运用在影片中使影片的声音在细节上即营造出恐怖的氛围又不失声音的真实感，让影片的视听效果更立体更形象；但因这部电影的后期制作周期比较短，在有限的时间内，我们在这部影片的声音制作方面尽了最大的努力。   

混录这种类型的影片有什么经验总结？

混录恐怖片这种类型影片的全景声一定是要大胆要心细，此类影片的特点在于，动态不一定要大（音量大）才震撼，而是通过一些细节来营造恐怖的气氛，其实声音是可以给人带来心理暗示的，当你听到某种声音但又不会刻意的注意到它，但它却在不知不觉间把你带入到一个环境和氛围中，这便是混音的真正魅力所在，而这种特点在恐怖片中会得到更深入的体现。    

对于低成本影片做全景声有什么建议？

最重要的就是前期筹备要做好，拍摄的期间就要考虑声音设计工作，保证在制作声音后期时有全景声的内容可做，这样影片的镜头配合和声音运用才能发挥全景声的作用，在视听效果上才能拥有最佳体验。其实不管影片成本的高低，重视声音都是做好声音后期的前提条件也是必要条件，对于全景声而言，并不是所有影片都适合制作全景声，在国内一些玄幻和恐怖题材的影片做全景声的意义是比较大的，因为它能够帮助影片推进情绪和故事情节，让观众通过声音与画面的配合拥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一些故事片或文艺片来说选择做5.1环绕声和全景声的区别是不明显的。

《古曼》全景声制作

说说杜比全景声和《古曼》

杜比全景声对于我们是新的技术，沉浸式声音怎么能让观众在影院更享受这些，这些比5.1多的声道怎么去安排和控制，怎么利用现有的画面剧情来做体现的全景声效果，这是一直在考虑的。平时见到电影学院同学也互相切磋，派华的石总和传新的王总给了很大的帮助。

这也是我的第一部全景声影片，做后期之前我们只是觉得全景声会让这个片子声音更有特点，实际制作起来一步步的发现全景声对于恐怖片是非常有效的。

对声音的空间表现从电影学院开始就一直很着迷，全景声在这一方面又比5.1进步了，除了让沉浸式感觉更强的声道的分配，后期期间我们也补录了一些六轨的环境声，其中两轨是指向上方的，做了一些实验。

《古曼》是一个低成本的院线电影，在电影的审查意见里，有些镜头因为太恐怖被删除了，就想着声音来做弥补，这可能对我来说是一次有意思的尝试。第一次制作全景声的电影，后期时间比较紧张，导演、混录师，我一直在绞尽脑汁怎么突出全景声的效果。    

举些影片中应用全景声用到的例子？

很多很多，《古曼》真的很适合全景声。除了之前说到的全景声环境声，还比如顶部的声音位置移动，很有意思，增加了恐怖感。环境气氛的营造，在车库的一场，女主角的高跟鞋，我们在各个方向的声道包括顶部都做了一些混响和反射声，比5.1的效果更突出。但是，如果要是仔细做，各个声道方向声音的反射会有差别的，我们真没那么多时间。还有毕竟这不是VR，观众的注意力还是局限在前方屏幕，所以对全景声效果我们也要控制。其实无论怎么做，追求是“真实性”，沉浸式声音也是让观众在影院能感到更真，更进入到剧情。    

给大家分享几个声音设计的一些例子？

古曼童小凯，他的脚步声，有一场需要头顶传来二楼的脚步声，头顶！但是这个声音怎么表现出这场戏的气氛？因为我们对小凯的脚步动效的拟音一直不是很满意，改了很多次也达不到要求，最后我回到家自己录，录的时候突然发现，可能不只是声音音色的问题，突发灵感要把他设计成一个瘸子小孩，脚步就是一下紧一下缓，这样录完加到影片里就特别有效果，不仅辨识度高，而且增强了恐怖的感觉。

还是小凯，故事发生在夏天，有个特定的封闭空间－“家”，我们设计小凯只要在家里出现的时候外面就会下雨，大大小小的，潮湿的感觉，古曼童都是泰国那边来的么，小凯在家的时候也没有虫鸣鸟叫这类环境的，都吓跑了吧（笑），效果很好。

《古曼》一系列故事的起因是因为一个视频的网上泄露，这个视频在影片中多次出现，而且出现在影片的第一个镜头，从现实镜头进入，然后淡入变成笔记本的视频，引到游泳馆客观环境。第一个镜头的声音是一个带点小环境的室内男女喘息声，同期的，我们在这里额外加了画外的一个疯狂狗叫，一方面可以增加悬疑和恐怖感，通过声音的将画面的情色感觉拉入到惊悚；一方面这也是一个标记，在影片结尾，女主角来到废弃的工厂小屋，也是这个视频的发生地，我们加了完全一样的狗叫来暗示观众，从室外环境空镜到室内绑架的背景声音都有，非常好。声音的作用体现出来了，这都是声音设计的作用，剧本里，画面里是没有的。    汽车内一场戏的全景声分配

那这些声音的想法都是怎么产生的呢？

从剪接初定，到后期编辑，到加入动效，加入音乐，一遍一遍的看，作为创作者和观众双成身份去体验，然后找感觉，然后去试。    

制作遇到那些困难？

在国内低成本电影的困难太多了。方方面面，比如这个片从关机到审查通过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被动的改过很多版本，有些场次镜头被剪了很多，画面的缺失要通过声音来弥补，其实很难。后期时间间隔太长，正式开始做后期发现素材不全。还有用了港台和泰国演员，同期台词并不好。    

为什么要用同期不后期配音呢？

恐怖片同期录音非常重要，同期声音演员的表演状态非常真实，带入感更强。现在后期制作的时间都很紧张，也很难有大量的时间去推敲配音演员的台词，实际上，有几个配角不得已后期配音大家都是不太满意的。

说说声音设计。

声音设计这个概念在国内不是很明确，虽然筹备阶段剧组就与我联系，但是没有定下来也没签合同，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时间。好在录音师陈汀我俩合作过太多的电影，这样前期的要求基本是一致的，不用太担心同期声。声音设计基本都是从后期制作开始的，与导演说了这个问题，下部戏还合作的话，声音设计一定从剧本阶段就开始进入。  Pro Tools S6 操作台

派华全景声混录棚感觉如何？

新棚感觉非常不错，全景声混录棚声音很清晰干净，定位准确，喜欢这里的声音，美中不足就是给我们的时间太短。  

声音在一部电影里的作用？

其实我个人更喜欢艺术片，喜欢看喜欢拍。恐怖片的观影经历相对要少的多，做《古曼》这样的商业片更多是从故事去考虑的，首先声音是为整个电影故事服务的，其次声音要对影像进行衬托和补充，然后是通过声音元素来讲故事。额外的中国特色的，几场戏画面被删除的很多，我们只能用声音弥补画面的缺陷。  

最终声音制作有哪些遗憾，与国外制作的差距在哪里？

与国外的商业片比，差距是全方位的。内容方面，感觉审查对我们的影响最大。做《古曼》后期时，正好荒野猎人上映，特别去全景声影厅去认真的拉片，我觉得最重要是细节的差距，不能细做每个声音元素，不能细作每个声音元素的空间，环境、对白、动效，音乐，每个都差一点，整体就差不少了。有段时间对拟音一直不满意，修改了很多次，最后我们自己又补录了很多。好莱坞细到每一个声音，为了一个音效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我们根本没时间一个一个声音元素去推敲，从声音细节来讲是遗憾最多的。

这次最幸运的就是导演，制片，投资方，以及派华对工作的支持，与导演就不用说了，之前就合作过，关系很好，所以对于影片聊的比较细，这场戏什么想法，有哪些故事背景，导演在拍摄时怎么考虑的，那场戏删了什么镜头，需要什么效果，一直在聊，见面聊，棚里聊，吃饭聊，微信聊，很多想法都是这么碰撞出来的。

后期时间特别紧张，总感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我们”耍”了很多小聪明，比如有投资方来看片都放在夜里，这样不占用制作时间，还可以多一次从头到尾看听的过程。全景声混录棚的时间更有限，我们就说先不做，先听一下，前后都拉长，其实这些派华也知道的，还是支持我们。

我在其它影片中也做制片人的工作，所以这点我是比较现实的，在这个制作成本上，最终的影片声音还是比较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