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瞬息全宇宙》声音团队:从录制到混剪,他们用声音为电影保驾护航
近日,由杨紫琼领衔主演的《瞬息全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在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上大放异彩。

《瞬息全宇宙》海报
11项提名中最终揽下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在内7项大奖。
第95届奥斯卡完整提名/获奖名单请看:2023 第95届奥斯卡提名公布 声音奖名单 | 2023 第95届奥斯卡获奖名单公布!壮志凌云2:独行侠获得最佳声音!
我们此前也为大家介绍了《瞬息全宇宙》背后的声音制作幕后及配乐,还没看过的小伙伴请点击链接查看:《瞬息全宇宙》声音制作秘密就在这里 | 《瞬息全宇宙》声音制作幕后 | 奥斯卡最佳配乐提名《瞬息全宇宙》 配乐鉴赏
这次我们从更具体的角度再看这部影片的声音制作,本文根据Slash Film影评人Jack Giroux,对电影《瞬息全宇宙》声音团队的访谈内容,整理了ADR 主管Julie Diaz、声音设计师/音效编辑Andrew Twite、终混师Alexandra Fehrman和声音总监 Brent Kiser的问答,并从ADR、声音设计、剪辑混音和声音四个方面,为大家展开电影《瞬息全宇宙》声音的幕后故事。
请看《瞬息全宇宙》预告片:
提问ADR 主管Julie Diaz
01 在 ADR 方面与导演的合作如何?
Julie Diaz:为了将其他元素增加到对白录音中,我全力与Daniels相互配合,获得了我们大家都期望得到的线索,然后在会议期间,我们会不断扩充它的内涵。但有时候会很纠结,“实际上就得这么做,但真的要这么做吗?”

影片截图
他们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当我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编辑时,他们会说,“事实上,我们不喜欢这个地方的乐曲,还是回到第一版吧。” 他们一直在思考,“怎样做才能做得更好,才能让我们都满意。”
涉及到剪辑时,他们会挑挑拣拣。我认为有些场景非常棒,在录音中得到了很多宝贵经验。在处理完一些关键节点后,我们拿到了韩国流行歌手许玮伦的录音,她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好,我们要求的那些关键点她都做到了,她就好像在我们身边一样。这是其中一个幕后故事。

许玮伦
那些录音还得改,过一会儿就能改出来。改完之后他们就又开始新的提问:“用在这个场景合适吗?还可以添加什么?还得去掉什么?”我认为与他们一起合作是一个非常酷的过程,我感到非常荣幸。
02 电影中哪些重要时刻需要 ADR ?
Julie Diaz:这部电影中有很多 ADR。大部分都是Daniels ……怎么说呢,他会这样说:“我不喜欢它所传达的东西,再做一次吧。” 这些都不是技术性的问题,我们做得也不差。其实还是那个要求,ADR要怎么精进,才能让影片画面和情感点变得更好。

图源:豆瓣
录音是我和Michelle一起做的,她那时在巴黎,那时候还有疫情。所有事情都只能通过Zoom 进行,常常熬到凌晨4点,我们大概给了她20条。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真心地与她合作。演员需要ADR的时候很多,尤其是James Hong,他们已经习惯了过来重新配音。
03 如何看待对ADR满意或不满意的人?
Julie Diaz: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他们喜欢或不喜欢,那都是需要我去专注做的事情。我做电影的时候,很明显一些演员不想过来ADR,但不管他们想来或是不想,最终他们还是希望去拍好一部作品。

图源:豆瓣
ADR从来不会拖电影后腿,就像是导演改台词一样,都是希望电影能拍得更好,其实演员重不重新配音没多大区别。我非常感激非常幸运能和大家一起完成这部作品。

图源:豆瓣
每个人都想去片场,每个人都很爱 Daniels,Daniels能让演员们愿意做得更好,有的演员甚至愿意一次拍五六条。他们经常会问导演:“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结果演员们在拍戏过程中总能拿到A。我非常感谢这次经历,因为这样的经历不常有,过去好多演员都不想多拍几遍,还得我们去劝。
提问声音设计师 Andrew Twite
01你是怎么得到宇宙间跳跃的声音的?
Andrew Twite:嗯,首先,我们有一些早期的剪辑。实际上,Daniels 和剪辑师 Paul 过去问过我们,那时候他们正在剪片子,打算把一些临时声音加进去来辅助剪辑,这确实帮助他们让场景之间有效衔接。

官方剧照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问我,当他们准备去一个目的地获取技能的时候,Green Jumps 加什么声音,Positive Jumps是这样子的……咱们能多试几个版本吗?当主角回去报税的时候跳跃失败,能设计什么样的声音呢?所以我们在广度上进行拓展,为此我还做了大量的细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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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了各种随机的东西,并对其进行了处理,只是想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甚至谈到了弯曲时间,那是我们与Kwan谈论的事情。

影片截图
我们走的是真正的极端科幻,但最后决定用一种简单朴素的方式去处理,因为那些支持跳跃的技术并不需要太多的科技元素,重要的是(电影的)流畅度和故事。

官方剧照
最后,我们用一种带有科技感却十分简洁的方法处理,却十分有效果。影片的那些原始的元素,我相信在最后都能通过声音展现出来。
02 你是如何实现片中的宁静平和氛围的?
Andrew Twite:显然这部分对Evelyn很重要。她努力上楼的时候,她说“我能像你一样搏斗”,这是一个很美的场景,这句话似乎是在说:“我能用善良解决问题,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里,善良能够与其抗衡”,这是个很重要的声音信息。

官方剧照
她瞪大了眼睛上楼,是一个极好的声音配合机会,James Hong负责这块。这是一段非常非常需要深思熟虑的声音设计片段,Kwan和我讨论过,“在她抓住他们之前,她内心的善良赋予她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个可以改变一切的绝好机会。”

官方剧照
那俩Evelyn要抓的人突然相爱,然后结婚。她固定了那家伙的后背。我特别喜欢这段场景里的声音。手榴弹变成了喷雾瓶,意味着坏事即将变为好事。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层次的声音加入其中,不过都是很质朴的,就好比在声音中加入了美的元素,甚至是如舞步一样美好的元素。说实在的,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部分之一。
03 故事结束前有没有哪个瞬间是你想要突出的?
Andrew Twite:有几个主题是我们自始至终都非常重视的。我会十分突出收音机的声音,那种有节奏的频率声,对塑造Jobu的个性很有帮助,对多重宇宙,对她所掌控的一切,是能够突出这个瞬间无缝对接的效果。它也是将我们进出不同世界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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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它不仅对叙事有帮助,它同样也是我们的指引。这些元素的的确确能够将我们设计的声音完美融合进去,虽然它们质地不同,但观众一下就能联想到这些元素对应的内容,我们都可以通过设计这样的声音去突出那些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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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潜意识层面上听到它们,你知道它们为什么在那里。这些元素不是让人觉得很有意思或者标新立异,而是要通过这种质感,去实现那些声音元素。起初,我在剪辑它们时停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它们为此带来的力量,但这些都是我们在进行大量剪辑之前谈论的事情。它们是构成这部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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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从对白、音效和声音设计方面说,声音里面涵盖了很多我们的想法。虽然事儿特别多,但我们所做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加入很多特别的想法。此外,影片需要时而与声音如影相随,时而将其置身事外。因为声音是叙事的一部分,也是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一起创造这个荒诞、疯狂的故事世界。
提问音效剪辑师/混音师Alexandra Fehrman
01 你把浣熊的笑声调高了还是调低了?
Alexandra Fehrman:那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人们怎么可能不喜欢它呢?我们必须要调高笑声,去凸显Michelle所饰演的这个角色,对于Evelyn撞到锅碗瓢盆时所产生的声音效果,我们会以观众的角度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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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能调太高,Racacoonie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吧,因为它就在现场,太好玩了。当然都是Racacoonie指挥Evelyn做一切事,我在这段上花了很多功夫。我认为大部分笑点都在声音上。
02“Evelyn明白爱才是答案”这个场面你是怎么帮导演传达的?
Alexandra Fehrman:银幕显示出的那个闪着红光的美丽画面,正是我和 Kwan 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的部分,比如,用哪种方式的声音,才能和那个场景更贴近。我们在那里有很多声音设计,都是我喜欢的,而且我对它们很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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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wan一直让我把那段声音变薄一点,集中一点,戳心一点,调低一点,让它在你内心深处产生一种浪漫的感觉。那样的结尾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我每次看到这里都会哭。
03 在这部电影中有很多超现实时刻吗?
Alexandra Fehrman:我们在快剪不同宇宙版本的时候,真的很喜欢这些细节。我觉得这对于声音设计来说真的很酷,因为它能够以如此快速的序列,将你传送到多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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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听起来都非常真实,你会觉得自己身临其境,就像Andrew设计的那样。即使你只是在那里一秒钟,每个地方都会发生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让你觉得你真的在穿越时间。
提问声音总监 Brent Kiser
01 “2001:太空漫游”这个镜头涉及到了什么?
Brent Kiser:一支视频。首先要向美术指导Jason Kizvade喊话,他是推荐了那支YouTube视频。视频我不记得名字了,但是小学、初中、高中孩子们的乐队都在演奏那首歌。所以他说,“这是一首完美的歌。”我们拿不到版权,因为它是属于学校的。

影片截图
所以电影里那个坏喇叭的声音实际上是Dan Kwan(联合导演)吹的。那些猩猩叫的声音都是我们剧组工作人员学着叫的,剪辑起来真是个大工程。
02 宇宙声音的简单和真实,最适合在什么时候展现?
Brent Kiser:我觉得那个时刻是,当拥有了Wayman后 ,我们在原初序列时发现了多元宇宙,通常都是在后视镜发现的,我们就来来回回处理这段声音。对于 Daniels 来说,在多元宇宙中应该如何去感受和界定,才能实现乱序宇宙的踏实感,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不知道多元宇宙中有这些东西,但它是能够被感知到的。”

影片截图
所以这些影响需要被落实才能过了这段。只有先将这种“落实感”确立为一种规范,才能在此基
础上肆意发挥。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部电影如此伟大,它能够缓慢燃烧掉电影里那些荒谬的东西。
通过感受《瞬息全宇宙》音乐团队的回答,你是否对声音和声音设计有了新的看法。声音的奥秘藏在细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