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声音艺术大咖分享：惊悚音效是如何炼成的
用一部影片引入本次受访的两位声音大师————电影《亲爱的别担心》。
01
美国女导演Olivia Wilde 执导的电影《亲爱的别担心》在2022年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并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Graffetta d’Oro最佳电影大奖，影片同年在北美上映。
电影《亲爱的别担心》海报
这部电影的背景是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一个名为 Victory 的偏远社区里，有多彩的生活气氛和充满活力的居民。用民谣歌手 Pete Seeger 的话说，“就像是刻意做出来的一样”。
但，凡事人为的、迥异的都是令人不安的。而且那片区域给人带来的听感也不太对：酒杯叮当作响，培根煎得生猛，连撕保鲜膜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刺耳。那里的人们的对话，听起来更是异常的亲密。
所有这些听起来怪怪的声音，都源于本片的音效设计：
终混师 Skip Lievsay 和声音设计师 Paul Urmson 。
其中，Lievsay 负责对白和音乐编辑，Urmson 负责声音效果编辑。
他们联合为这部电影创造了一个既恢弘开阔也细致入微的合成声音“世界”。
02
2023年1月，Skip Lievsay 和 Paul Urmson 一同接受了 CineMontage 网站的专访，在以下的访谈中，两位声音大师将为我们解读隐藏在惊悚音效里的创作密码。
Skip Lievsay Paul Urmson 图源：ADAM LERNER
Q 1
CineMontage：读剧本的时候，你对这部电影的声音设计有一个怎么样的想法？
Urmson: （电影）整个的故事都是绝密的，而且它有一个反转的结局。他们在2020年秋季拍摄，电影摄制组的拍摄规模很小，剧情也几乎是密不透风。我们只得到了一些线索，2021年初有了剧本，后面看了一个剪辑版。
这是一部非常规意义上的电影，Wilde 试图创造出一个男性幻想世界，但对身处于同一世界中的女性来说，这是一场噩梦。
Skip Lievsay 图源：ADAM LERNER
这部电影有复杂的剧情，角色数量很多，因此会有很多东西在同时发生，很多人声，很多的镜头转换，但我们得将对白处理得清晰而简明，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承受力强”的对白轨道。
Q 2
CineMontage：Alice 和 Jack 家在很多场景都有小型聚会的闲聊声，这些声音极其细密，这部分的对白你是怎么处理的？
Lievsay：它的基调是超现实主义的，我们做了很多处理，会让那些让人觉得无比细密的声音，给观众带去一种，他们正和剧中人物一起坐在桌边的身临其境的感觉，而这正是声音处理的关键点。
我们也会制造反差，在观众感觉到身临其境的同时，我们会用另一种十分疏离的声音剥除这种亲近感，从而让观众情绪始终保持激情。
Q 3
CineMontage：分享分享你们设计的那些日常化的拟音吧，比如油炸培根声，鸡蛋壳儿敲破声之类的。
Urmson：也有昆虫声。我们经常说，“虫子在外面怎么叫的，我们就怎么拟吧。”尽管 Palm Springs 不一定有蝉声，但我们还是会去尽量模拟。
我们有很多和蝉声不同的其他昆虫声，一般都是频率很高的，或者是频次有高有低的嗡嗡声。关于所有这些声音效果，Olivia 说，“可以用 ASMR试一下，尽量做成binaural双耳的，更近似 Florence 的声音。”
Q 4
CineMontage：当 Alice 到达虚拟世界的边缘时，会听到低沉的隆隆声，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
Urmson：我们试着发出一种深沉的悸动的嗡嗡声。Olivia 喜欢所有范围的低频声，她非常沉醉于一些低沉的隆隆声和大量的脉动声。
我们尝试了很多东西我认为我们最初的灵感来自 Stanley Kubrick 《2001太空漫游》中的那块巨石。
当那种接近月球上巨石的声音发出时，我们让 Ligeti music 从它里面传出来。
Harry Styles（左）和 Florence Pugh（右） 工作照 图源：华纳兄弟
Q 5
CineMontage: 影片最恐怖的场景之一 是Frank 的妻子 Shelley （Gemma Chan 饰 ）进入舞蹈课教室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跟踪镜头，模拟她走教室时的视角，伴随这个镜头传出了她的脚步声。你是如何设计这种节奏极其缓慢的脚步声的？
Urmson：那整个场景都是 Olivia 设计的。当时我们对于 Shelley 那种脚步声渐近的节奏感的设计有些纠结，就是想找到一个准确的完美的节奏，我们尝试了许多不同的方法，用的都是 Shelley 的视角。
由 Florence Pugh 饰演的 Alice 图源：华纳兄弟
她走了进来，我们把她的脚步声放低一点，让它慢下来，之后我们继续放慢节奏，直到那脚步声有了一种非常对味儿的慢节拍器的效果，让这个脚步声慢于镜头速度。看起来它更像脉冲或一个非常僵硬的节拍器。
Q 6
CineMontage：Skip，谈谈音乐编辑的过程吧。
Lievsay：在“重制”阶段，John Powell（本片作曲）过来了，他一直和我们一起弄声音。他和他同事一起做混音、匹配和换音，最后效果完全合乎我们之前的构想。
John 和 Olivia 做了很多有趣的尝试，这些尝试在混音时几乎都用得上。整个过程中，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又删减掉很多内容。
比如，有的声音在这里行得通，在那里行不通，再看看还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这个是我们基本的声音创作方式。
传统上，做 BGM 的时候，你可以改音量，或者调整出现时间。但事实上，这是一种限制，因为通常情况下，电影制作人对背景音乐的要求会更加主观一点。
配乐和曲目得符合电影本身的调性，导演和作曲会很注重调整或尝试不同的音乐要素。
Q 7
CineMontage：在和导演合作的过程中，你们能感受到在一个世界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乐趣吗？
Lievsay：这是我们的挑战，或者说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注重去发现一些细节处然后使其更加精细，目的是让观众保持兴趣。
这确实是一种快乐，Olivia 和她的团队有很多想法，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在这部电影中的智慧远超以往。
我感觉她像个老兵。致力于去寻找如何让电影变得更好的方法，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Urmson：Olivia 对这部电影抱有极高的热忱。她的思想非常开放，喜欢尝试新的想法。她对自己的目标有清晰的认识。
她之前不太懂如何用声音去达到一种效果，我们就只是稍微演示了一下，说了一下我们的想法，她马上就领会了。
03
以上就是两位声音大师受访的全部内容。
小编为大家总结了访谈中 Skip Lievsay 、 Paul Urmson 和导演 Olivia 提及的一些声音干货，感兴趣的话不妨来看看。
1. 在场景复杂、人声鼎沸的环境下录进来的声音，需要“强大”的轨道做支撑（Urmson）；
2. 在相同或相近场景中，做一些对比比较强烈的声音反差，容易吸引观众注意（Lievsay）；
3. 拟音过程中，如果用术语描述不清想要达到什么效果，可以试着用一些感官反应比喻那种感觉（Olivia）；
4. 制作声音要敢于尝试不同可能，也要敢于自我否定，只有不断磨砺技术才能精进作品（Lievsay）；
5. 在与人合作的项目中（如进组），要善于发现并肯定对方身上的闪光点，容易达成一致观点，提升合作效率（Lievsay）。
最后的彩蛋是《亲爱的别担心》幕后同期录音挑杆剪辑
简介：
Skip Lievsay 是好莱坞声音大师级别的人物，凭借电影《地心引力》获得第86届奥斯卡最佳声音混音奖；另凭借《醉乡民谣》获得同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声音提名。Skip Lievsay是业内最受尊敬的声音大师之一。他从事声音工作三十多年，参与制作上百部电影，参与科恩兄弟几乎所有作品的声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