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最佳声音设计师谈《可怜的东西》“沉默的力量”与观众的直觉
备受赞誉的作品《可怜的东西 Poor Things》可谓收获颇丰,在奥斯卡上斩获了最佳女主角、最佳服装、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妆发四项大奖,同时在早前的BAFTA颁奖礼上也获得了五项大奖,同时MPSE金卷轴奖上也获得了一次提名,这些荣誉无疑是对这部作品的高度认可。
电影《可怜的东西》幕后花絮
这部作品虽然在影片内容方面引起了一些争议,但出色的表演与制作还是得到一致认可,声音在这里面也起了决定性作品,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部作品的声音同样由刚凭借《利益区域》夺得最佳声音大奖的Johnnie Burn主创,两部作品的奥斯卡及众多声音制作荣誉再次证明了他在电影声音艺术领域的卓越才华。
接下来,我们将重点探讨Johnnie Burn与LBB的Zoe Antonov分享了如何像导演一样思考的心得,并深入探讨了他过去众多作品,包括在《不(NOPE)》《Nope 不》声音幕后,与《利益区域(The Zone of Interest)《这看不到的声音是如此恐惧|利用我们的耳朵独特的声音展现方式 以及《可怜的东西》等备受瞩目的多个项目中的声音制作体会。
Johnnie Burn的众多电影声音作品都值得我们关注。对于“压力锅式”的恐怖电影而言,独特且丰富的声音运用是其不可或缺的元素。A24工作室在《圣鹿之死 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等作品及其他大胆尝试中,对电影声音世界的精妙细节进行了更为广泛的探索。这些声音令人心神不宁、紧张不安,有时甚至令人感到困惑。
同样地,在《龙虾 The Lobster》这部作品中,配乐时而突兀地响起,时而又戛然而止,使观众的情绪跌宕起伏,然后再通过自然真实的声音将他们带回到一种虚幻的安宁之中。而在威尼斯电影节入围作品《宠儿 The Favourite》,“真实”的声音则成为了关键所在,它们以近乎纪录片的手法融入影片,却又不喧宾夺主,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场景。
这三部电影除了受到评论家的好评(以及才华横溢的导演Yorgos Lanthimos)之外,还有更多的共同点。它们的听觉传说都是由Johnnie Burn创造的,而如今的他早已超越了普通声音设计师的成就。
Johnnie Burn曾在采访中告诉我们,在制作《宠儿》《宠儿》声音主脑Johnnie Burn专访 上 |下声音时,他必须“更多地以电影制作人的身份,而非仅仅是声音设计师的身份”来思考。
电影《宠儿》海报
正是这种思维方式,为Johnnie提供了必要的洞察力,以打造出一种声音设计,它虽然不会给观影体验带来负担,但却能不可逆转地改变它,以至于他参与过的电影如果没有他的声音设计,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Johnnie Burn 在Nope拍摄现场
Jordan Peele的《不》亦是这样的一部作品,这部梦幻般且著名的科幻恐怖片融合了多种类型元素。事实上,Johnnie一直渴望参与科幻片的制作,而在与长期好友兼合作伙伴Yorgos共同完成几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项目后,《不》如同命中注定的礼物一般降临。
“制作电影时,你有一幅很长的画卷来讲述故事,”Johnnie说道,“声音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尤其是在对白很少的电影中。”看来,“展示而非讲述”是吸引Johnnie参与电影制作的直觉。
在剧本阶段就参与进来,讨论不同场景及其情感影响,是在项目后期充分施展声音设计师才华的另一块跳板。“然后,我希望参加拍摄,尽可能从所有不同地点捕捉真实的声音,因为这将比你在后期工作室重新创作的声音更加真实。观众越相信,沉浸感就越深。”
与剪辑师合作也有助于Johnnie确定对制作电影初稿至关重要的关键静音元素,尤其是他倾向于参与的那些电影。“然后,我和Wave的团队将开始仔细研究如何利用声音来强化情感或叙事方面,并开始将各种混音融合在一起。” (关于他的WAVE工作室请看:这家国际录音棚介绍他们的经验)
他补充说,Yorgos教会了他,声音设计师其实不需要为导演提供三种不同的声音处理方法:“你自己就能找出最好的一种。你只需要像导演一样思考。”
像导演一样思考也有助于Johnnie与团队中的其他人建立联系。“一旦你把自己看得和电影制作人一样重要,只不过你恰好戴着‘声音’这顶帽子,那么就很容易与任何项目的目标保持一致。”
Johnnie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发现声音制作非常适合他。那时,他喜欢玩弄所有正在进行数字化革命的电子音乐设备。“我攒钱买了一台采样鼓机,当时真是个快乐的极客,”他回忆道。
但他不知道这种爱好也能赚钱,所以他没有继续追求,而是前往伦敦城市大学攻读商业学位。自然,他对此深恶痛绝,所以很快就退学了,重新回到了鼓机旁。
“后来,一位老朋友告诉我,在苏荷区的一家录音工作室有份跑腿的工作。我去了那里,就再也没有回头。”
Johnnie和所有伟大的电影人一样,从跑腿和泡茶开始,白天在工作室里忙碌,晚上则试验价值百万英镑的高端设备。他的转机出现在工程师那天没有来上班的时候。
“当我给制片人和演员端茶时,她问我是否还有其他人可以录制演员的台词,因为他们必须离开了,我于是放下茶,开始工作。”
后来,Johnnie在The Tape Gallery工作了近10年,当时的老板Lloyd Billing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并有机会与Jonathan Glazer、Tom Carty和Walter Campbell等人合作。因此,他形成了艰苦的工作作风,并渴望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电影《皮囊之下》海报
Johnnie的第一个项目是与Jonathan Glazer合作的《皮囊之下》。“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这实际上是我第一次正式尝试监督电影的声音制作。所以,我不得不在制作这部最具挑战性的声音电影的同时,学习如何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制作电影。Jon和我都意识到,所用声音的可信度是关键,所以我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进行录制,然后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与Jon一起试听。然后,又用了一年的时间进行编辑。到最后,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充满了喜爱!”
虽然过去 Johnnie 热衷于 80 年代和 90 年代的电子音乐,但今天他显然喜欢高制作价值的音乐,并指出像 Jack Antonoff 这样的音乐制作人可以“把声音组合在一起,激发听觉”。还有其他令人耳目一新的制作者,如 Tarkovsky 和 Bergman,Johnnie 承认,如果允许他参与某个项目,他可能会模仿他们。
他的涉猎范围相当广泛,但 Johnnie 对多样性并不陌生。毕竟,他曾参与过《不》的制作,谈到这次经历,他说:“跨越类型就像音乐家更换乐器一样。不同的声音,同样的艺术。
”对他来说,恐怖片就是制造紧张的结点,然后释放它们——就像导演恐怖片一样。Peele 的杰作正好包含了大量这样的元素,以及“对话驱动场景的需求”。“说实话,每年都变换类型是让人保持兴奋的原因,”Johnnie 承认。“新的挑战。我生命中从未工作过一天!”
电影《不》拍摄现场
Johnnie 不仅喜欢跨越类型,也喜欢跨越不同的视角。对他来说,每一个场景,无论摄影机是否处于‘POV’(第一人称视角),都有机会使其更符合某个特定角色的主观感受。“通过探索这一点,我真的依赖于观众的直觉。”
在《不》中,Johnnie 通过创造电影中一个最著名的场景来相信观众的想象力和直觉,而这个场景只用了几种用湿蔬菜制作的声音。他告诉《福布斯》,他经常看到人们评价《不》有“夸张的声音”,而实际上“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编造的”。
而Johnnie 与导演 Yorgos Lanthimos 合作的另一个项目——臭名昭著且备受期待的《Poor Things》。虽然这位声音“魔术师”倾向于依赖观众的直觉,但导演往往依赖于 Johnnie。
电影《可怜的东西》——“你就是我的太阳”片段
“Yorgos 有点对我说‘你是声音师,你来做声音’。他喜欢让我在让他参与之前,先把一切都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弄好。”
“所以我在完成所有工作方面都做得相当深入。我们已经一起制作了五部电影,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这很棒,因为 Yorgos 如此多产,他巧妙地创造了一个环境,让自己可以忙于推进新项目。《Poor Things》是关于在这些非凡的图像、表演和美术布景设计上创造出听起来‘正常’的美丽而有些超现实的声音景观。”
电影《可怜的东西》同期录音
在早期Johnnie阅读了《可怜的东西》感觉非常有意思,这是一部与众不同的电影,当看到场景设计等内容时更加坚信了 这个想法,所以声音部门不像其它电影一样从后期才开始进入,他们从早期就提交了很多声音的想法和实验。
Johnnie 喜欢团队和导演都有真正起作用的东西,这听起来就像在《可怜的东西》片场发生的事情一样。“当你有一点时间沉浸在每个场景中,并从技术上真正地对其进行润色时,还要注意它对观众的作用。比如决定去掉你曾经认为是关键的东西,因为沉默更有力量。”
电影《可怜的东西》同期录音
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他的专长,谈到人工智能,Johnnie 毫不掩饰自己对人工智能的兴奋和狂热:“我对人工智能即将为我们带来的技术和创意可能性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就像当我读到Poor Things感觉如此新颖的剧本时,我真的会很兴奋。”
电影《可怜的东西》——“跳舞场景”片段